『流年征文·小说』香姐

香姐嫁过来时刚满十八，美得像池中的荷花。宝哥是香姐的老公，人特别憨厚，从不多说话。没有人知道水亭亭的香姐为什么会嫁给一贫如洗的宝哥。

宝哥虽然很穷，但他有力气而且人勤快，干起活来不分白天黑夜。香姐也很勤快，不但家务事全包了，而且农忙时下田插秧割稻子也绝不输给任何其它女人。但香姐脾气大，稍不顺心就叉腰破口大骂宝哥无能，害得老娘她无法享清福，而宝哥则连屁都不敢放一个，任由她骂得月亮发白。

村里村外的老少爷们有事没事都喜欢围着香姐转溜，嘴上说些挑逗的话。虽然香姐懒得理睬他们，但日子久了还是有了传言，有关香姐和谁谁勾搭上了开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热谈。

宝哥好像不在乎这些传言，他拼命干活，只想早日让香姐住上大连五间的红砖房子。香姐脾气没这么好，她破口大骂那些无聊的人，有时拿根缝衣针追着要把那些人的嘴巴缝住，于是她又多了一个“泼妇”的称号，所有人都替老实巴交的宝哥感到不幸。

香姐嫁过来的第十个年头，习惯手拿蒲扇乘凉的村里人开始谈起了一个叫“电风扇”的玩意，说是那几片铁叶子转起来时风呼呼地吹，人坐在电风扇前特别凉快。材里人都对这玩意感兴趣，都希望自家也能有一台。只是听说这玩意不便宜，要好几十块，而且特别耗电，一般人家用不起。香姐有次对宝哥说她想买一台，但宝哥没有吭声，气得香姐半个月没有理睬宝哥。

二少，这个村里第一个出外闯江湖的人发财回来了。他在村里盖了大连五间的红砖房，家中自行车、电视机都有，更让人羡慕的是他还买了台电风扇。

那个夏天人们总爱去二少家，边看电视边享受电风扇带来的清凉。香姐也常来，二十八岁的香姐比十八岁那年身材更丰满，显得更加妖娆动人。香姐每次来时，二少都特别殷勤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。而且二少还时不时跑到香姐家串门，很快香姐和二少的好上了的故事就传开了，这次有人还亲眼看见二少搂着香姐在床上那个。

宝哥这次沉不住气了，问香姐是不是有这事。

香姐说：“如果你相信是真的，那就是真的！”

宝哥咬牙切齿想狠狠揍婆娘一通，但抡起的拳头却没有落下来。他劝香姐以后没事不要去二少家，可是香姐眼一瞪：“你有本事买个电风扇，老娘我就不去他家了！”

宝哥不吱声了，他白天更卖力地上山砍柴，一到晚上就拿着手电筒去照青蛙黄鳝，第二天送到镇上去卖钱。村里人都说宝哥真是宝到家了，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居然还无动于衷。

这天下午，香姐正在二少家看电视吹电扇，小女儿哭着跑进来：“妈妈，爸爸被蛇咬了。 ”

香姐闻言脸色突变，发了疯似地往外跑。

宝哥的小腿肿得比电线杆还粗，香姐有点慌乱，她扯下几根头发，然后试图用力在伤口上面缠紧，但是没用，宝哥的肿处开始变黑，面积也开始扩大。香姐急了，坐在地上把宝哥的脚搬到怀中，准备用嘴吸。

有人连忙去拉香姐，说这样做太危险。但香姐不顾一切地用嘴吸着，吐完一口黑色的瘀血接着又吸一口，直到连吐三口都是鲜红色才停住。

宝哥的腿开始消肿，香姐长舒了一口气，她想站起来却觉得眼前发晕，四肢无力，一阵剧痛从腹部袭来，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口腔溃疡还没好。

变故来得实在太快了，香姐的嘴唇开始黑肿，脸色也慢慢发黑，她软绵绵地躺在宝哥怀里，强笑着说道：“宝，我从没有对不起你过！二少那次是想占我便宜，但我把他给踢开了！”

“你勿说哒，勿说哒！”宝哥紧紧搂住香姐。村里已经有人把板车拉了过来，准备送香姐去医院。

“我是真的想要一台电风扇……”香姐吃力地说着，但没说完，脑袋突然一沉，倒在宝哥的怀里。

宝哥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，村里人也都跟着哭了……

香姐走后，宝哥没有再结婚。后来他买了一把电风扇，摆放在堂屋香姐的照片前，有时他想对她说什么，但嘴巴抽动了几下，终没有说出来。

有时他会把电风扇打开，对着香姐轻轻地吹着。